
自从那次出差到平阳省,重新遇见她之后,子华的心不再平静。明敏除了是他的工作伙伴,得力助手之外,更是他的朋友。所以,在一次和明敏吃饭时,子华把十年前的故事告诉了他。
10年前,子华只身由胡志明市去到平阳省工作。虽然大学毕业,但在人浮于事的大都市找不到工作,从报纸广告上看到这个工业区有间工厂招请工人,便去应征,骑牛找马吧,生活逼人啊!希望干下去时上面有人留意到他的学历把他调往当文职。
他在工厂的工作也不算辛苦,在包装部当个小组长,这间工厂是生产成衣的。每天的生活平静又刻板,不过,住在他对面屋的两姐妹却很热情,在假日里都会邀请他过去共膳,这样一来一往的很快便熟络了。之后,那个妹妹和他便走近了一步。
可能是身处的环境很孤单寂寞,需要有个人陪伴,让心灵充实一点。他们在一起3年了,3年,给人的感觉平平凡凡,像平静如镜的湖面,没有一点涟漪。她也不向他索取任何名份,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旁,每天一起上班下班,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后来他获朋友推荐,回到胡志明市这间公司就职,她也不反对,默默地帮他收拾行李,默默地送他上车。起初,隔3、5天他还会打个电话给她,时间久了,便渐渐淡忘。他在新公司受到器重,升职,加薪,交际应酬繁忙,加上现在的太太向他示爱,对于和他在一起生活了3年的那个她,已完全丢之脑后。
她说不上很美,但有一双动人的眼睛。
她为什么有了身孕也不告诉他?如果她给他知道,事情的结果一定不一样,他不至于不负责任。这10年来,她是怎样撑过来的?她受了多少苦?听孩子说,这间破屋是外公外婆留下的。
子华婚后一直无所出,如果孩子不是生得和他同一个饼模似的,他还可以带他回去当做领养的,但,偏偏孩子就像和他同一个模型里倒出来的,他不可能带他回家。
两个孩子跑着跑着,最后累了,跑回来喝了一大杯水,明敏细心地拿纸巾替他们抹干头上的汗水,把一个平板电脑给他们看卡通片。
子华烦恼地看着他们,对明敏说,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终有一天发觉,自己的长相和他这个叔叔相似,慢慢地也会悟出真相。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可是暴风雨始终会来。
“叔叔,the end了!”男孩把平板电脑推到明敏面前。明敏问他想看另外的卡通还是重新再看这一集?他说要再看一次这集。于是,明敏便耐心地教他怎样操作按键,两个小孩又开心地看他们的卡通了。
子华感慨地想,电影the end了,可以重新播放,人生中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无法重回。有时一念之差,便成挽不回的遗憾。
子华因为无法在她面前说话,恐怕她凭着声音认出他来,只好让明敏说他是来自中国的商家,不懂越南话。因此,现在看着孩子就在眼前,也无法直接沟通,一切由明敏传话,有时只有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中,心中苦无表达的方式。
一个生命来到世界,他是纯洁的,无罪的,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么多不公平?明明父亲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明明也可以像其他小孩子般享受家庭的幸福,却弄得像是私生子一样,一个月才和父亲团聚一次。
子华觉得亏欠他太多了。
“暂时这样过着吧,”明敏说,“让她慢慢地对你生出好感,那时才把他们母子接到本市居住,照顾她的余生,希望她能因你的补偿原谅你。”
子华叹了口气:“惟有这样了!”
他也明白,有些事是金钱补偿不了的,例如一个女子的青春,一个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心灵的创伤,后来用再多的金钱也是弥补不了的。
人生的剧本,如何开始由不得你,如何撰写剧终,也是冥冥中的主宰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