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這樣說的:申弓先生嗎?請你10時前來局行政科領取口罩,過期不候。
然後又立即打來一個補充電話,一,帶上身份證件,二,出門戴口罩。要知道,在這個時候,口罩是最緊缺的物資,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還是一罩難求。
天!身份證件沒問題,問題是出門須戴口罩。我就是因為響應號召才不出門,整整14天,將自己關在家裡,當然,也是因為沒有口罩,出不了。出不了,也就不出,這麼些年來,都嫌自己跑得太多了,難得這樣窩在家裡,吃吃睡睡,讀書寫字,玩石養花,有手機,有電腦,也不乏與世界溝通,況且還能為國家作貢獻,何樂而不為?可畢竟是一個大活人,禁足時間長了,自然也想出去走走,套用一句經典名言即是圍城裡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何況是春天的氣息正濃,相像中牛圩坡那一排紅棉該是開花了,白石湖那一片桃林也應該是燦爛如火了,便想起過去的一支歌“紅棉花開紅萬里”,還有那“人面桃花相映紅”的詩句。
心便向野了。
這下好了,發口罩了。有了口罩便可以出去了。
可是,去領口罩,必須先得戴上口罩,否則,怎麼出門?恐怕連社區也出不了,便何況到那邊還得進門呢?看過許多視頻,一些人就是因為沒戴口罩,被阻擋在大門之外,而且因此而發生過不少的口角甚至肢體摩擦的矛盾。非常時期,疫情嚴重,人人自危,嚴防死守,這可以理解。不過,現實呢,我要去領口罩,我要出門,我要進門,出門進門都得戴口罩。我的口罩呢?
因為長期的太平,從來沒有想到今年的不太平,因此沒能做到未雨綢繆,要知道,去年就備下一批口罩好了。可我一個常人,哪能未卜先知?
抽屜拉過了十幾回,衣櫃翻檢過十幾遍,總找不到一個叫口罩的物品。我按微信上別人教的方法,用一塊毛巾折疊,往嘴鼻上一包,不行,太臃腫。又找來幾張餐巾紙,穿上兩根線,一戴,那紙不經用力,裂開了。
還在磨蹭什麼?還不快去?夫人在一旁催促提醒,現在是一罩難求,單位有發,還不快去!
我就是要去,可沒有口罩,我怎麼去?
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夫人從抽屜裡拿出一物,往我的臉上一捂,便有一股清香撲鼻:看這個行不行,你總得先去將口罩拿回來才是。
我一看,是一副文胸,說白了,就是乳罩。還別說,套在臉上挺舒服的,那圓錐剛好蓋著高出的鼻子,透過薄薄的海綿,呼吸也順暢。只是還有一半,掛在一邊,不但有礙觀瞻,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夫人又丟來一件風衣,穿上,拉起風衣帖子一套,正好將那一邊剩餘的捂住,不足的是,上面多了幾道花紋。我看了眼正在忙事的夫人,發出會心的一笑。
出門,挺順利。可在公車上,招來多人的目光,甚至有幾個人還特地湊過來,想看看那上邊是什麼花紋。一個戴著N95的湊近了問:老哥,你這是什麼型號?
我雖然不出門,但對於口罩還是略知一二,說是N95是較高檔的一款,便機靈一動:看不到吧?N190!
什麼?N190?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事多了呢?
到了單位,門衛也是十分好奇地盯著我看,說從沒見過這樣的 口罩。當認真看過之後,都不忍 哈哈地笑了起來。然後遞給我兩包口罩。
我說,不是說只有一包嗎?
是領導特別開恩了,說你是作家,要多給一包,好深入一線 ,像武漢那個大姐,多反映搞疫一線的事跡來。
我一時覺得,拿在手上的口罩竟是沉甸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