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露声色，从鸡窝里摸出几个笨鸡蛋，径向厢房走去。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后，小瓦屋里就溢满了饭菜的香味。

大智吸溜几下，一碗小米粥就见底了。他涎着脸儿对娘说：“娘，换个大碗，我还要吃两碗！”

娘笑着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你是从饿牢里赶出来的吧？”

大智说：“娘做的大蒜炒鸡蛋和小鱼干最下饭了，我要能天天吃，哪会长得跟电杆似的！”

娘说：“小菜，你让细绢做给你吃呀！”

大智说：“她都没时间管小贝，哪顾得上我！娘，您跟我进城吧，小贝老吵着要您！”

娘说：“娘当了一辈子民办老师，带孩子带厌烦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在乡下过几天自在日子吧！”

大智知道娘心里的疙瘩，说：“娘，其实细绢那回吼了您，她也挺后悔的。这次，是她让我来接您的！”

娘说：“娘不怪她。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娘不掺和就是。”

大智说：“娘，三代人挤在一起是不方便。这回巧了，我被评上销售冠军，单位奖给我一套小户型，就在小贝学校的外边，您跟小贝住那儿吧！”

娘说：“不行。小贝若有个头痛脑热的，我可负不起责！哎哟，我的腿！”

娘突然疼得弯下腰。大智慌忙问：“娘，您的小腿又抽筋了？我们那里有个贾医生，用薰蒸法治腿疾，特有效……”

娘说：“别被人家糊弄，娘是老寒腿，治不好的。”

大智忽然叹道：“可咋办？我跟小贝请了一个家教，说好每个周末去新房子里教书法的。那个老师本不愿教学生，听说是您的孙子才答应的。”

娘一愣：“那个老师认得我？”

大智说：“嗯，他姓甄。”

“甄校长？怪不得好一阵没见到他了，原来去城里儿子那里了。”娘喃喃自语，突然痛快地说，“行，娘这就跟你进城去看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