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屋後的打穀場上傳來老牛拉石碌吱吱呀呀的聲音。
父親看了我手心裏的牙,卻開心地笑了:來,對著牙吹口氣,然後用力把它扔到屋頂上。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儘是想著屋頂上的那顆牙。父親邊搖蒲扇邊摸我的頭,迷糊中聽父親說,以後牙掉了,就要扔到屋頂上,這屋頂上的牙啊,經過太陽一曬,雨水一打,就會重新長在嘴裏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長大了,一嘴堅固潔白的牙。父親老了,吃上酥軟的麵包和牛奶,吃著喝著,也漸漸掉光了門牙。
這年父親70歲,我陪父親去醫院檢查牙齒。醫生說,老爺子的側牙明顯鬆動,隨時可能掉落,吃飯吞咽有危險,必須先拔掉,等幾天消炎了再來安裝活動假牙。
回到高聳林立的社區,父親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往兩旁看,手心裏 緊緊攥著那兩顆剛被拔的牙。走過了一棟又一棟,失望寫上了父親的臉。
我拉著父親的另一隻手,穿過馬路,小心地來到剛建好的社區,那裏還有沒拆除的活動板房。父親敞開手心,對著牙吹了口氣,然後用力把兩顆牙扔到了板房頂上。
夕陽西下,餘暉拉長了父親的身影。父親回了頭,像孩子一般地對我笑,露出一嘴的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