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性格特點互補,我直率激進,她溫順隱忍。我們的生活習慣也互補,我喜歡吃葷她喜歡吃素,我喜歡吃乾她喜歡喝稀。
每次用茼蒿蒸肉,她總是把油花花的肉片夾給我,自己吃那稀拉拉的茼蒿。每次熬營養粥,她必給我撈一大碗乾的,自己喝那照得見人影的米湯。每次煮了魚,魚頭魚肉都是我的,剩下的魚湯被她哧溜溜喝得賊香。因為她喜歡湯湯水水,我一輩子沒嚐過饑餓的滋味。
可惜現在兒子出息了,日子舒坦了,老婆子卻得了不治之症。我憐惜地撫摸著她枯樹皮般的手。突然,老婆子的手指明顯地抓了我一下。我驚喜地看到,她的眼睛睜開了,還閃閃放光。她囁嚅著嘴唇:“魚……魚……”我趕緊給兒媳婦小雅打電話:“你媽醒了,想吃魚,你快煮點魚湯送來……”
我去續交了住院費回來,小雅已經在餵老婆子吃魚了。我大喊:“小雅,別讓你媽吃魚肉,她喜歡喝魚湯。”小雅一愣:“媽剛才說,她想吃魚肉。”老婆子的臉上閃出一朵紅雲,繼續津津有味地吃魚肉。兩條半斤來重的鯽魚,竟然被她吃光了。
我訝異。難道,老婆子跟著我挨了一輩子餓嗎?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吃完魚後不過半個時辰,老婆子就走了,一臉滿足。我抱著她尚溫的身子,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