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他來找她,拉著她的手一路狂奔,一面告訴她,他找到了一間獵屋。
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跑上那個平日玩耍的小山坡,走進那片小小的樹林,他停在一棵橫倒下來的大樹前面,上前用手撥開覆蓋在上面的枯葉,叫她來看。
“瞧!我們的獵屋!”他喊。
她蹲下來仔細的看,撥開樹葉之後露出來的,是一條樹幹。
她抬頭望著他,臉上是疑惑不解的表情。
“怎麼?沒有驚喜嗎?”他有點緊張。
她笑起來,搖頭說:“不是,我無法聯想出一條樹幹怎麼可以變成一間屋?樹幹是橫的,屋子是方的,而且,它沒有屋頂。"
“哦--”他搔搔頭,神情有點失望。
“好了好了,別這樣子,你說是獵屋就是獵屋吧!那,以後用它來作什麼呢?“她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著,像是安慰他。
“以後--“他在樹幹上坐下來,”
不用上課時我們就來這裡玩,我扮獵人去打獵,妳扮公主在這裡採野花編花環,等我找到獵物回來,一起燒來吃,妳說好不好?”
他興奮地描述,彷彿他已是一個揹著槍枝的獵人,保護著他心愛的公主。
“你一定找到獵物回來?萬一被猛獸吃掉了呢?”她俯下身子,對他展開一個捉狹的笑。
“那我會告訴那隻猛獸還有一個人在這裡,讓牠也來把妳吃掉,然後我們在牠肚子裡生一把火,再烤一頓美味的!”他說。
“好主意!”她拍手大笑起來。
快樂的童年,快樂的笑聲,一直陪伴他們長大。獵屋裡裝滿很多屬於他們,屬於童年,屬於青春,屬於夢想的回憶。
獵屋裡有故事,故事裡有獵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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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高中畢業期考。
他們又來到獵屋。
她靠著他並肩坐在上面。
“畢了業,你打算怎樣?”
她問他。
“父親打算送我去法國巴黎,我的舅舅一家都在那邊。我會繼續升學。”他問她:“妳呢?”
“腳踏實地讀大學,考一張文憑回來日後容易找工作。為了張羅大學的學費,父母已很困難了,我還能奢望什麼?”她羨慕地看著他:“你不同,你家那麼富裕,當然可以計劃出國升學,繼續追尋你的藝術夢想。”
“放心,當我學成歸來,一定再來看看妳。”
挺含蓄的一句諾言。
不過,不這樣說,又可以怎樣呢?才中學畢業,未來的路還很長。說結婚嗎?似乎是很遙遠,遙遠得像是下輩子才會有的事。
不過後來他們還是說了很多很多的夢話,他說希望有機會體驗當街頭畫家,又說希望可以在巴黎舉辦一次畫展……
她也衷心祝福他會夢想成真。
最後他豪氣萬丈地發誓:不一定要成名,卻一定要成功!
其實當時她也弄不清成名與成功有何區別,卻依然附和著說:
“對!一定要成功!我挺你!”
他們的手,已緊緊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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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考完成後,他們又相約在獵屋。
話題自然離不開考試內容。
“美術科你畫了些什麼?”
她問。
“妳呢?”他反問她。
“畫我們的獵屋!後來覺得頗單調,加了幾對飛舞著的蝴蝶在上面。”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你呢?”
“畫妳!”他給了她一個很意外的答案。
“畫我?”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就是畫妳!”他低頭看著她,眼睛裡有一抹深情:“知道嗎?妳有一個神態很特別,我一直想捕捉它,但每次都畫得不理想,這次也一樣。不過,將來有一日我一定會成功!到時我要親手帶來送給妳。”
她仰望著他,痴痴地,柔柔地。然後,天地退去了,樹上的小鳥也悄悄地飛走了,頃刻間,宇宙萬物都像是不願驚動這對小情人,把安靜留給了他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