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環衛工作很特別,所請的街道清掃工都是臨時工,而且多數還是年紀偏大的進城農民工。6年前,白主任任職之初,對清掃工作較認可,偶爾還在大小會議上表揚一番。他表揚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雖是農民工,爺爺奶奶級別的,但覺悟不低,幾乎人人都有拾金不昧的好表現。”那時街道上曾經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丟錢丟物不用急,去環衛處的外牆壁報上基本能找回。
大會開始,白主任作開了報告,但照本宣科地讀著讀著,他即興展開了講。他說:“大爺大娘們,撇開正兒八經的清掃工作不講,單講講你們的拾金不昧事兒,我都不好意思講了。各位,以前你們哪天不是要有好多起拾金不昧的事?可現在十天半月都難得有一起呀。你們怎麼能把這個好傳統也丟掉呢?拾金不昧的事兒曾是我們環衛處的半張臉面,撐起了環衛處的良好社會形象。”
聽會的大爺大娘們,紛紛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整個會場開始亂了。
特別是邱大爺從座位上站起來發著牢騷,更是往火苗上澆了油。邱大爺說:“白主任,你講的這是什麼話?把我們清掃工當成什麼人了?實話實說,現在確實沒得錢撿,哪來拾金不昧?你白主任莫不是要我們私人掏錢裝作拾金不昧做好事吧?”
白主任聽得較刺耳,氣得忽地起身,用手指著邱大爺說:“老邱,看你這一把大年紀的,怎麼還不會說話呢?按你這個講法,幾年前那麼多的拾金不昧好事,難道都是各位清掃工用自己的錢而裝做出來的嘍?”
“我可沒有這麼說。”邱大爺辯著,“而現在沒有錢可撿也是事實嘛。”
“老邱,你竟敢頂嘴,你是什麼個意思?”白主任已然面紅脖子粗,大聲吼,“你還有沒有點組織紀律?我看你是目空一切、目無領導啊!”
會場上再次響起“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似乎引發眾怒一般,會場亂糟糟了。
白主任眼看情況不妙,只好自找台階下,態度緩和下來,輕聲說:“我不想與各位爭辯而傷了和氣,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裡,散會。”
白主任氣呼呼地回到家,對老婆說:“氣死我了,現在的清掃工都說不得啦。”“你說他們什麼了?”白主任告訴說:“我就講他們怎麼連拾金不昧的好事都差不多沒了。”妻子說:“老白啊,這事也能值得生氣麼?”
夫婦吃完飯後一起看電視,邊看邊聊。老婆說:“老白呀,你現在外出用錢,還用你自己身上帶錢嗎?”“肯定不用我帶嘛。”白主任回覆老婆的話說,“不然,我這法人代表豈不白當?”老婆說:“對,像你們這類人都有手下人幫著用錢,自己就不用帶錢,也就少了一些丟錢的人嘛。”
老婆接著講:“現在智能手機得到普及,用手機的老、中、少年,消費支付都會使用微信付款和支付寶付款,方便得很,也就不會往衣兜褲袋裡裝現金了。這是個龐大的群體,他們身上不帶錢,哪有錢丟?”
白主任聽得直點頭:“是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老婆白他一眼說:“還有你沒想到的呢,中小學生雖然錢不多,卻實實在在是個丟錢的大群體呢。可現今父母為了孩子零花錢的安全,一般都願意到商家和早餐店辦充值卡,既方便,又免得丟錢,有的充值卡,即使丟了卡,只要報上辦卡所綁定的手機號碼,就能查出餘額,再予補卡。”
白主任歎著氣說:“唉--,怪不得拾金不昧的好事少了,原來壓根兒就沒人丟錢了。
今天的大會沒開好,還真怪我哪。”
老婆偏著個腦袋,一臉嚴肅地問白主任:“老白啊,你打算咋辦?”
白主任回答:“還能咋樣?明天繼續召開清掃員工大會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