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讀《茶花賦》,側重的只是楊朔托物言志的文法,對茶花,印象全無。
去年五月,朋友約去京山看茶花。彼此茶花已謝,一行人悻悻而歸。
今年正月,又有朋友邀請去京山的茶花源,我竟然沒心沒肺地聽成了桃花源。
直到今天來到這裏,我才發覺,茶花源,正是去年,我與茶花擦肩而過的地方。而這端莊絢麗的茶花,我應該見過千百遍,也忽略了千百遍。
世間有多少熟視無睹的花,就會有多少熟視無睹的人。
然而,時光並沒有因此而暗淡。
總有人在被忽略的處境裏深情守候,總有花在被遺忘的角落裏燦然綻放。
釋迦牟尼說: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給你一些什麼。
此刻,遇見這跨越霜雪,獨放在早春枝頭的山茶花,我感到了自己人到中年的局限與淺薄。
煙花未散,柳色萌動。桃紅還待字閨中。茶花卻傾巢而出。不管那白衣方冠的吹簫人,是否來赴舊年約。
她只遵循內心的法則。花開,許你剎那歡顏。花落,遺你一世心香。
人卻要憑藉物質條件給予的充分理由,選擇相聚,或者告別;開始,或者結束。把每一場美好的遇見,都變成苦澀的修行。
玉杯擎處,露華濃。
山茶花用乾淨的火焰傾訴:得到與失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經開過。
曾經開過,空山不空,人寂不寂。曾經開過,一期一會,剎那永恆。
煙雲聚散,不生不滅。遊人往來,不增不減。心無掛礙,澄淨純一。
既然註定,某個人會從自己的生命中路過,那麼,就拿出自己的坦誠,讓這一刻,繽紛成詩。
情深,緣淺,且用懂得,捍衛那一枝純白的眷戀。
道法自然。一切的美麗,都會在自然的安排下出現、消失。
我們和花草一樣,都是春天的歸人,也是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