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那年,高考落榜的我去了南方打工。刚到那里,人生地不熟,我只能在工地上做小工。有一天,干活的时候我落了单,误了饭点。等我回到工棚,烧饭的阿姨微笑着对我说:“小安徽,今天的菜没有了,只剩米饭了,要不我给你炒蛋炒饭吧?”我看了看菜盆里确实没有菜了,忍着饥肠辘辘,强装笑颜对阿姨说:“行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阿姨转身从地上拿了几根小葱,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鸡蛋,便开始忙碌起来。很快,一种我从没闻过的香味便从炒锅里溢了出来,在整个工棚里弥漫着。我的眼睛盯着炒锅,看着阿姨不停地用铲子翻动米饭和鸡蛋,我的手悄悄按着咕咕叫的肚子,轻轻闭上嘴,咽下不由自主生出的连连口水。
黄澄澄的蛋炒饭终于出锅了。我小心翼翼地从阿姨手里接过那碗蛋炒饭,放到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台子上。我蹲在那里,先把鼻子凑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气拥挤着钻进我的鼻子,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用筷子夹起几粒蛋炒饭,慢慢地送到嘴边。那种让我说不出的美味,瞬间弥漫在我的口腔里,让我陶醉其中。嫌一筷子一筷子夹饭太慢,我端起碗放在嘴边,开始用筷子扒拉着蛋炒饭。
“小安徽,你慢点吃,有点烫。如果不够吃,等一下我再帮你做。”我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阿姨用慈祥的目光望着我,那种眼神像极了我的母亲。我急忙回话:“谢谢阿姨。”
那碗蛋炒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鸡蛋的香滑与米饭的软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葱花的清香又为这道菜增色不少。那一刻,我彷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那种幸福来自于美食带来的满足感。从那以后,我便爱上了蛋炒饭。
那是我第一次吃蛋炒饭,却让我永远都记住了那个味道。
后来,几次到了放工时间,我都没有回去吃饭,故意在工地上磨蹭着,我甚至希望工友把菜吃完,我好有理由让阿姨为我做蛋炒饭。可是从那次之后,阿姨每次都会多烧一些菜,有时候她知道我去吃饭比较晚,她还特意给我留了一份菜在那里。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工地,进了工厂上班。慢慢地生活条件好了,我经常去街上的餐馆吃饭,但我每次都会点一份蛋炒饭。每当周末的时候,我会去菜市场买一些鸡蛋,再用电饭锅煮半锅米饭,为自己做一份美味的蛋炒饭,有时候甚至连续吃几顿蛋炒饭。那种味道,让我嘴陷其中,久吃不厌。
前两年,我和同事一起去省城出差,住在一家高档的宾馆里。第二天早上,我们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同事望着眼前丰富的早点,他笑着对我说:“这么多早点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不知道该选哪一样,干脆每样来一点好了。”我也笑了,问他:“每样来一点,你能吃得完吗?”他又开始纠结了,反问我最喜欢吃什么。我没回答他,不慌不忙地盛了一碗蛋炒饭。同事惊讶地说:“这里这么多美食,你怎么还吃蛋炒饭啊?”我笑了笑,对他说:“青菜萝蔔各有所爱,我爱蛋炒饭。”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品嚐的都是蛋炒饭,是因为我的味蕾上已经深刻着当年第一次吃蛋炒饭的味道,它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打下深深的烙印。无论何时何地,食材再丰富多样,厨师技艺再高超精湛,但他们都烧不出当初工地上那位阿姨的蛋炒饭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