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堅偶而也來陪她,聽她說些陳年往事。她有點覺得自己好像老了數十年,像個老太婆似的整天勞勞叨叨,一開口就像缺了堤的河,沒完沒了。
走出家門,天空萬里無雲,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這種天氣,令她又想起和他去游泳,釣魚的甜蜜時光。
回憶歸回憶,時光像流水,一去不回頭,如今只活在等待的痛苦中,無論如何,日子總要過下去。
當走到街頭拐彎處,忽然看見他迎面走來。身上仍穿著那件淺黃色襯衫,藍色的牛仔褲。奇怪,他今天為什麼不騎車而走路?她從未見過他走路的,他每次出門都騎腳踏車的。
“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走了嗎?”她快步衝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問,語氣又驚喜又興奮。
他輕輕推開她的手,面無表情地說:“妳不要等我了,我已經結了婚,有了孩子,已經7歲了。”
她一時間弄不清他在說什麼,她搖著他的手一連串地問:“你說什麼?你結了婚?你走了才一星期,你的孩子已經7歲?”剎那間,她覺得頭腦一片混亂,沒法子聽得明白他在說什麼。
“是的,我已經結了婚,妳也找個對象結婚吧,不用再等我。”說完後,他畢直往前走,不再看她一眼。
她拼命想喊他,可就是喊不出聲來,喉嚨像是給人掐住了。
忽然彷彿有誰喊她的名字,連續喊了幾次,她想回應,但頭很痛。然後,她感到自己在張開眼睛,便發現原來剛才在做夢。
她感到心跳,恐慌,幾乎分不清是夢是真。這時候,妹妹出現在房門口:“今天怎麼睡得那麼香,喊破喉嚨也不見出來吃早餐。”她連忙下床去梳洗,下樓時妹妹已上班,桌上擺著一份留給她的早餐。她坐下來,整個人還茫茫然的,似乎仍留在剛才的夢裡。
其實,愛上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10年後,她的知己好友阿詩從澳洲回來,一心探望她的家人希望可以拿 到她的聯絡電話,誰料見她仍留在這裡,很感愕然。10年好友再重逢,彼此都有很多話要說,於是她提議阿詩就留下住幾天,大家聊過痛快。所以這幾天她們幾乎將10年的辛酸盡訴,當她把和他的故事全盤托出後,阿詩表現得很憤怒 很不平,要她給地址飛過去幫她討回 公道。
她嘆了口氣說,不想討什麼公道不公道,只想問個明白他到底結了婚還是遭到什麼意外,為什麼寄去的信有如石沉大海,是好是壞也該給個回應。
好友阿詩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別怪我多口,我覺得他不值得妳去愛。”她的眼眶已泛起淚光,不用阿詩提醒,其實她也曾下決心放手,只是糾糾纏纏的往昔,已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
相聚之後是分離,阿詩又要回去了,不知哪年哪日,這對好朋友才可再相見。
阿詩在回澳洲後一星期就飛美。也不是專程為她而去,是去喝侄子的喜酒,順道去“搜“他出來問個究竟。
半個月後,阿詩打電話來証明他已經結婚。阿詩依址前往去找他,當時已是晚餐時刻,他們夫婦正在進餐。阿詩打量餐桌旁的女人,肥腫的身形,毫無氣質,也沒禮貌,和阿詩打過招呼後自顧自地吃著,似乎,她來這個世上惟一的目的就是吃。
阿詩說:“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說完轉身便走。
“不不,”他有點手忙腳亂地說:“十幾年不見,難得一場來到,吃過便飯再走。”
阿詩低聲回應他:“不了,眼前的一切,我已完全明白,但有人可能不明白--你自己去向心穎解釋,我不代你傳話。”
“那--出去談。”他掉頭向那個女人拋下一句:“妳先吃,我有朋友從澳洲來,我們出去聚聚舊。”隨即拿起件外套連推帶拖地把阿詩拉出去。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活像我來捉姦似的!”阿詩冷冷地揶揄說。
他沉默地把車開到附近一間餐廳。
點了菜,阿詩把餐牌放下一邊,對他說:“直接點吧,說重點,我沒時間聽你編故事。”
“妳也看到,我結婚了,那女人是我太太。”他說。
“我不是盲的,不用解釋。只是,你怎可以這樣對心穎?甚至一聲不響毫無回音,讓她白白的等了你十幾年?”阿詩的氣忿忿地說。
“誰讓她等了?她可以選擇其他人結婚的。”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到底還是人不是?”阿詩尖銳的聲音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紛紛把目光投過來。
阿詩不得已壓低聲音:“心穎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不肯要你們的孩子,千聲萬語保證不變心,無論到了哪個國家都申報她是你的妻子。她說當時只求你給她一場婚禮,你給她一個名份,之後你仍然依照你的計劃離開,她留下照顧孩子,將來等你擔保出去便是,但你不答應。她為了愛你,對你言聽計從,她犧牲自己為了圓你那個天荒夜譚的出國夢,結果你給了她什麼?這10多年來,她望眼欲穿,等不到你的音訊,也得不到你一分一毫的補償!”
“妳以為我在這裡掘金嗎?這十幾年來我還不是挨到快要死?我在越南的兄弟姊妹全部等著我擔保過來的,我需要馬上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挨快點積到那筆錢才擔保到家人過來,所以才找個人結婚。如果擔保她要幾年後才成行?而且過來之後言語不通也做不到上等工作,說不好還要我負擔她。”他振振有詞地大條理由駁回阿詩。
“你太自私了!“阿詩聽得簡直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心穎這十幾年怎樣過?大病了幾場也沒錢治療,只是拖著過,她也沒對我提到,如果我知道一定匯錢回去給她。我剛回越南見過她,也留了一點點錢給她,我希望你有點良心,以後好好照顧她,你要記住,你是用一生的幸福來換取今天的!如今你賺到的就算分一半給她也不過分!”
他不回答,也不作任何承諾。
食物送上來,他們在沉默中各自 進餐。
忽然,阿詩問道:“你到底愛那個女人什麼?她完全不及心穎的十分之一。”
“生活是現實的,何來那麼多愛情?”他有些答非所問。
阿詩不再出聲,匆匆吃完就自己打的回酒店。
然後阿詩給她打了電話,把過程全部對她說了,勸她死了心吧,這種人不值她再為他付出什麼。
收線後,她望著面前那張和他的合照,感到一陣心酸。多少年月過去,一直盼望有一天,這張合照會變成一張掛在牆上的婚紗照。現在事實告訴她,這是一個永遠落空的夢。
她打開日記,不自覺地填下了一段歌詞:
何日再在何地說今夜真暖,
無份有緣回憶不斷生命卻苦短,
一種相思兩地苦戀半生說沒完◆
無份有緣回憶不斷生命卻苦短,
一種相思兩地苦戀半生說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