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上初中,每天早上五點就起來讀書。當時,整個學校只有一抹昏黃的燈光,是從貼鍋盔的譚師傅屋裡發出來的。
我需要借譚師傅的燈光讀書,卻沒錢買他的鍋盔吃。每週五毛零花錢,是用來買學習用品的。一毛錢一隻的鍋盔,可以買兩個小本呢!譚師傅做鍋盔喜歡撒蔥花,面皮上的芝麻超級多,那濃郁的香味,誘得我口水直流。
一個雪天,冷風直往棉襖袖筒裡灌,我靠著鍋盔爐子讀書,仍凍得直打哆嗦。譚師傅突然遞給我一個鍋盔,說:「這個烤糊了,賣不出去的,你不嫌棄就吃了吧。」我接過燙手的鍋盔,狼吞虎嚥。又酥又脆的鍋盔下肚,我渾身都直冒 熱氣。
那個週末,我對父親說起此事。父親沉吟片刻,說:「譚師傅是個好人。」父親從沙土裡刨出兩碗芋環(我家過年的待客菜),用網兜裝了,讓我送給譚師傅。此後,我吃到譚師傅「糊」鍋盔的機會就更多了。
考上師範後,家裡為我舉辦升學宴。剩餘的一包常德煙,父親讓我拿去給譚師傅。譚師傅吧嗒吧嗒地吸著煙,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是個讀書坯子,那些糊鍋盔,沒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