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老同學加入了一個這樣的群組,但我通常只看他們發的圖文消息,自己甚少發言,因為我天性孤僻,以前唸書時就很少和其他人交流。
前兩年他們辦了個同學會,邀請散居在不同國家的老同學回來越南相聚。可能到了這個年紀,兒女都長大了,自己有寬裕的時間,經濟情況也許可,所以赴會的人數比我想像中要多。
但我卻沒有去。我推說自己住得偏遠,往來不便。這當然只是藉口。同學會當晚,夜涼如水,我坐在自己的斗室中,遠方繁華鬧市裡某家氣派的大酒樓,有我當年一起玩鬧一起(不)用功一起被老師責罵過的同窗,現在又一起享受美酒佳餚、一起回憶當年的青春歲月、一起不勝唏噓……,即使不能出席也沒有關係,現在這個科技時代,有各種各樣的軟件、app可以讓你身歷其境,真正做到了天涯若比鄰的理想境界。
他們席間都聊些什麼呢?無非當年的趣事糗事、陳年八卦,加上如今的兒女經,還有就是人人多少都有點心得的養生之道,其中免不了有人會炫耀自己的事業(他們之中有外資企業的廠長、有五星級酒店的總經理、有個女生還開了間品味高尚的咖啡店),有人則只想見見很多年前那個令他/她暗中傾心的小女生/小男生,是否風采依舊……。餘興節目當然少不了卡拉OK,我好奇是不是有人會唱這首歌,我個人覺得十分應景的《一樣的月光》:
什麼時候蛙鳴蟬聲都成了記憶
什麼時候家鄉變得如此的擁擠
高樓大廈到處聳立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氣……
說我不懷念當年的老同學是假的,但我懷念的,是“當年”的老同學,不是如今的廠長、酒店經理或咖啡店的老闆娘,如果和廠長經理老闆娘等坐在一起,我們的話題一定再難有交集,因為我們感興趣的都不再是同樣的事物了。一個有點令人傷感的事實是:在人生不同的階段我們會遇到不同的人、交上不同的朋友,就拿那個咖啡店的老闆娘來說吧,學生時代她和另外兩個女生形影不離,有三劍客之稱,很難想像有一天她們各自會有互不重疊的社交圈,但幾十年後的現在,她們仨散落世界三大洲,和她一起周遊世界並不時在群組貼出照片的,是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閨蜜。
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
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
所以不出席同學會我也沒錯過了什麼。即使去到繁華鬧市的大酒樓,我也不會再見到舊日的同窗了,反而在這斗室之中,四壁蕭然,泡一杯咖啡,看著和許多年前一樣的月光,我更能清晰地看到他們那一張張青春的笑臉,其中當然也有那個令我暗中傾心過的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