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使原本富裕的外公家一貧如洗。母親沒條件唸書,卻是一個心靈手巧、樂善好施的人。
母親收留了一個暈倒在我家門前的老乞丐。老人出生於鄉醫之家,懂得中醫治病的方法,還會接生。她就把這些醫術傳給了我母親。
村裡的老師和學生都出水痘,母親冒著傾盆大雨上山扯來草藥,熬好端給得病的老師和學生喝,使他們很快得以康復。鄰村的李嬸要生孩子了,難產,母親守護她一天一夜,讓她順利分娩。駐村不久的工作組幹部李哲患了肝病,許多人像防瘟疫似的躲著他。母親卻一次次上山扯來草藥,熬給他喝,還常做燕麥烙面給他調理身子。後來李哲當了公社書記,在全公社勞模表彰大會上,把一張“救死扶傷好村醫”的大紅獎狀發給了母親,並給母親獎了這個印有“紅十字”的醫藥箱。
從此,無論嚴寒酷暑,白天夜晚,十里八村誰病了,母親總背著這個藥箱巡診看病。我曾經非常仇視那個藥箱。因為只要母親背上它,一出去就是好半天。非典肆虐那年,母親半夜出診,因路滑還摔傷了左腿。但看到鄉親們言談間對母親極其敬重,那個藥箱子在我心裡,也是很神聖的。
有一次,我好奇地打開了母親的藥箱:箱子分上下兩層,裡面一個分了格的木盤子,放著注射器,聽診器、鑷子之類的醫療器械,以及各種常用藥片和藥丸,盤子下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柴胡”、“青黴素”之類的藥盒子,外面裱糊著一層紅布。母親的藥箱井井有條,一如母親的為人。
經年累月,母親的青絲變成白髮,她的藥箱也漸漸陳舊,那個極醒目的紅十字已斑斑剝剝。但母親背著藥箱的身影依然穿梭在鄉村小路上。母親後來也是因為去給人看病,途中突發腦溢血而去世的,當時,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這隻小藥箱。
母親走了,但她的藥箱留下來了,同時留給我們的,還有她的善良和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