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天生就是一位有著金嗓子的好音樂家。它賣力而不知疲倦,或是在高高的樹梢,或是在爬滿綠色藤蔓的牆壁上,無憂無慮地哼唱著曲兒,有時高一聲聲,有時低一陣陣,深深淺淺地回蕩在周遭的空氣裡。那聲音,像是一首永遠都唱不完的多重唱,這邊還沒結束,那邊複又開始,像浪花一樣,一層層地翻湧著蟬兒們身體裡所有的熱情,也翻湧著夏天的活潑。
印象中,蟬鳴,總是和樹相關的。是的,凡有樹蔭處,皆能聽蟬鳴。當你晨起鍛煉,走在林蔭小道上,你便會聽到那歡快的聲音從盎然的綠葉中傳來,像是把酒話桑麻的故人,傾訴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當你漫步黃昏的街角,漫步在幽幽的花叢小巷,你也能尋覓到它們的身影,小小的個頭兒,柔軟的身體,透明的羽衣如玉衣般朦朧,飄逸,帶著靈性。大大的眼睛,圓溜溜的,似乎把這世界的一切好好地看個夠。只不過,此時此刻,它的聲音略顯從容,像是經歷豐富的長者的耳語,淡定,坦率,又充滿了玄機。
有人不喜蟬聲,覺得它太聒噪,會讓人莫名地心煩意亂。倘若,你能靜下來,細聽蟬鳴,那麼,你就感知到它的歌聲裡的獨特味道了。
那跌宕在空氣的一聲聲一陣陣的蟬鳴,分明就是對生命的吟詠和讚美!萬物皆有靈,但縱觀萬物,幾乎沒有哪一種生靈,能如蟬一樣,甘願用17年的蟄伏與等待,只為換得短短的一個夏天的歌鳴。冥冥之中的緣,註定了它冥冥之中的不平凡。生命的絢爛,也許就在於那日復一日的歌唱,而不在於途中經歷過的多少悲憂與苦痛。
從聲聲蟬鳴中,能夠感知到一種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不斷向上生長的活力。在萬物瘋長的夏季,陽光明媚,雨水充沛,植株催生,蟬,亦不甘平庸,鳴于茂林修竹間,如隱士一般,吹奏著自己的曠然思緒,聲聲不絕。這樣的曲調也是對這個季節最好的回饋和感恩。這此起彼伏的蟬鳴,既是對生命的抗爭,又是對生命的珍惜,更是蟬的生命裡的熱情和眷戀的一種流露與表達。
很難想像,沒有蟬鳴的夏天該是怎樣的單調呢?沒有蟬鳴的夏天,就少了“清風半夜鳴蟬”的爽朗;沒有蟬鳴的夏天,就少了“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的樂趣;沒有蟬鳴的夏天,也就少了“非是藉秋風,居高聲自遠”的超拔與偉岸;沒有蟬鳴的夏天,也是缺乏詩意和樂趣的。高高低低的蟬鳴呀,那分明就是無數人無數童年的美好記憶,那聲聲蟬鳴裡也有無數人無數的溫馨與感動。
如今,又是盛夏時節,調皮的蟬兒們又在我的窗外哼唱起了歌謠,美麗的夏月,也因著蟬兒們的歡鳴有了別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