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人素來愛吃,也擅長做吃。做的臘腸紅白分明,色澤鮮艷,鹹中帶甜,在口感上和老家的鹹香型的臘腸確有不同。
記憶中,做臘腸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情。父母每次都要早早地起床,費時費力地做一系列準備工作。
首先,母親要把買來的腸衣放在鹽裡反覆搓洗,直到完全沒有異味,徹底乾淨。此時,父親會在一旁把買來的一大坨肉進行皮肉分離,肥瘦分開,然後再把瘦肉和肥肉分別剁碎,為了加快這個進程,父親會用兩把刀,不斷地、交替地進行。剁好後,父親伸伸胳膊,把它們裝進大盆中,遞給母親調味。
“要鹹些?”母親問。
“不能太鹹,對血壓不好。”父親接話說。
他們柔聲細語地商量著,感覺是在做一件工藝品。
細碎的肉一點點擠進腸衣,最後變成一條條飽滿的肉腸。父親一臉笑容,把它們掛在院裡的竹竿上。紅紅的肉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在那個物質不豐富的年代。臘腸是來之不易的佳餚。
雖然如此,我卻對臘腸毫無好感。一來覺得它製作起來太麻煩,二來也沒覺得它特別好吃,甚至感到那味兒有點衝鼻。是我的小學同學萍改變了我對臘腸的印象。
那一天放學路上,我和萍聊起中午飯吃什麼菜。
“我今天可有好吃的!”萍喜滋滋地說。
“啥好吃的?”我問。
“臘腸。”她滿含深情地吐出這兩個字,一臉陶醉。
“那有什麼好吃的?”我頗為不屑。
“可好吃了!”她不解地看我,“把它們放在飯面上一蒸,肉裡的油就滲進飯裡,那飯特別香。”她一邊說,一邊舔舔嘴唇,圓圓的臉上現出幸福的神色。
萍的父母離異,她跟隨父親,只是父親待她並不好,讓她受了不少委屈和磨難。因而,她臉上平時很少有笑容。看到她因回味臘腸而泛起的快樂小臉,我也不由得對臘腸刮目相待了。一回到家,我就讓母親飯蒸臘腸,還不說,那油乎乎的白米飯,還真的好香好香啊!
從此,只要母親蒸臘腸,我都會默默地多夾幾塊,並且自然而然想起萍說到臘腸時的笑靨。我經常告誡自己:要珍惜當下,珍惜擁有。因為我的稀鬆平常,也許是別人求之不得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