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我彷彿正坐在時光穿梭機中在太空飛行,向1974 年的時光回歸;回歸那天也正是跌碎一地的陽光……
那天,也是夏日炎炎,下午二時多的時候,是星期天吧!“月影樓”的朋友來得特別多,男男女女約十多人。靠壁的長沙發坐滿了4個女生,兩旁的女生有坐小椅的,也有乾脆坐在樓板上的,而我們3個男生就坐在長沙發對開的小椅上。中間一張長方形玻璃小几,擺著茶杯、一碟水果和一盒牛肉乾,一共12人。大家嘻哈的交談,東拉西扯;有文藝的、有時事的、有音樂的、有電影的、更有歌星明星的八卦新聞等,都是女生津津樂道的,也是大家聽得津津有味的。整個客廳的氛圍,在非常融合、歡樂的笑聲中盤旋迴蕩!
這時,陽光剛好在西面的窗子跌進來,帶著窗框縷花的暗影,跌碎了一地的陽光!這些碎光掩映到我們的身上,產生一種暗與亮、黑與白的線條效應。我突然感到有一種詭異的抽象美,類似畢加索的扭曲畫作。尤其對於女生,暗亮分明的光線,凸顯出她們不同個性的輪廓、青春洋溢的臉龐。太美了!這如斯景象!美得令人忘形失神!我失態的凝視著一張張達到沙龍標準的照像,我想起了紅樓夢中賈寶玉說的那句話:“女人是水造的”。
真的!我眼前就像一泓潺潺的清潭,潭水正柔柔的蕩漾,一朵朵含苞的荷花,在荷葉田田的遮掩下正在緩緩綻開,那麼的純潔,那麼的清雅。久不久傳來一兩聲銀鈴般的嬌笑,恰好對應西窗前懸掛的風鈴鈴聲。嬌聲與鈴聲,多麼巧妙恰當的配合!猶如天籟之音繚繞滿室,令我沉醉的凝神傾聽。我愣住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曾說些什麼,而她們說些什麼?就這樣呆頭呆腦的怔坐著。
如此般不知過了多久,我驀然瞥見每一張如花的笑靨上、眼角間都帶有些不易察覺的、絲絲的、隱藏的落寞與憂鬱。為甚麼?為那些遠在邊城守戍的青衣漢子?是了!那些餐風飲露的漢子正是她們夜闌深閨的夢裡人啊!兵燹戰火的日子已連綿日久,何時熄滅?讓這些深愛的情侶們早日重逢、再聚,讓見面的那一剎;那一剎的擁抱、熱吻成為永恆,成為永不磨滅的記憶……我就如此這般的沉醉在這種美好的幻覺中,替這些略帶幽怨的花好年華女生著想,也替我一群身陷煙硝炮火的朋友著想。和平的曙光啊!何時顯現?不愛鬥爭、熱愛合群的鴿子啊!何時滿天紛飛?(註:翌年1975年4月,南方終於解放,全國和平統一,這是後話。)
時光過得很快,一個星期天的聚會就快結束。大家又要為明天的工作準備,大家開始要離去了!我望向地上,那些陽光碎片也漸漸暗淡,就快失去它的光彩。我不出聲地趕緊以眼睛檢拾起片片碎片,片片難忘的歡樂,放進我還在激蕩的腦袋藏起,攜帶回家……
當晚,我在家中的南窗下,一盞檯燈伴我,我把腦袋裡的陽光碎片掏出來,撒滿整個平滑的桌面。逐塊的拼湊,要還原日間記憶的拼圖,要還原難忘的歡樂以及還原跌碎一地的陽光…… 夏夜燠熱,老爺風扇呱呱叫伴 我到凌晨零時的翌日,我終於 完成第一篇“跌碎一地的陽光”初稿。
此刻,時光穿梭機又把我送回今時今日此地,我仍坐在那張旋轉的椅子上,我仍凝視著跌碎一地的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