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一起的日子,他們常騎自行車出遊,他踏得累了時就換她來帶他,她在前面用力踩,他在後面用手環抱著她,一路上開心的笑,甜蜜的時光就像流水默默地流走。
現在,她用摩托車去接他上飯館,他在後座仍然像當年用手環抱著她的腰,奇怪,她已失去往昔的感覺,像載著一個普通的朋友。
燭光。
晚餐。
17年,他惟一的諾言兌現了。17年前,他許下諾言說將來賺到錢回來,一定帶她去享受一頓燭光晚餐。不過現在地點不是當年嚮往的九龍餐廳。當然,她可以帶他上那間餐廳的,但,一切已失去意義,她只隨便找一個吃飯的地方,聽聽他對這17年的空白會編一個怎樣的故事。不料走進去時驟見每張檯面都燭光搖曳,竟神差鬼使地落實了他當年的諾言。
叫了食物之後,他開始述說國外的生活狀況,全是負面的描述,狂風暴雪開幾小時的車去上班,中午不設休息時間,從朝直落至下午,且種族歧視相當嚴重,不獲得公平待遇等等。最後,她不得已打斷了他的話說:“不用告訴我這些,我並不想去你的國家,好與壞都不關我事。”
“不說出來妳以為我過得很好,你們本地人總以為我們在外面掘金。”他說。
這時侍應剛好把食物端上來,她淡淡地回應:“吃飯吧!今晚的主題是吃飯。”
一“餐”無話,似乎他們真的是一對來吃飯的客人。
吃過飯後,時間還早,她帶他去了一處公園的茶座,這茶座設在湖中央,涼風輕拂,湖面倒映著月亮,波光粼粼。她莫名地聯想起白居易的詩句:
還似錢塘夜,西樓月出時。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清香,味淡,不濃。就像他們之間的往事,回憶時已化作淡淡的輕煙,捉不住,摸不著。
“還吹口琴嗎?”她忽然問。
“偶爾也吹,但只能找個沒人的角落去吹,她不喜歡。”他說。神情有點落寞。
她想起,分離的那一晚,他吹奏那首“星夜的別離”。那晚也像今晚一樣,月亮的清輝照亮了庭院,她依偎在他身旁,幽怨的琴聲迴盪在夜空下。他走後的日子,每次和朋友去唱K,她都不敢點這首歌,雖然這是她最愛的歌曲。
雖然相愛也要分離,忍淚說再會。
“又想起了什麼?”他問。
“沒有。”她看著湖面,月亮的清輝照亮了湖面。
他忽然說:“別想以前的事了,妳也該找個對象結婚,不要等我了,我已結了婚,孩子已經7歲了。”
她的手一抖,茶杯裡的水幾乎潑出來。
這句話怎麼那樣熟悉?在哪裡聽過?
她放下茶杯,用手支撐著頭,眼光一片茫茫然。頭痛,她感到頭痛,似乎想起什麼又想不起,這種感受令人異常痛苦。
他趕快撫著她肩膀問:“妳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
忽然,像有一道電光在腦中閃過,那個夢--
他走了7天之後她就做過這個夢。夢裡他也是這樣對她說,他有一個7歲的兒子,勸她別再等他了。
是預感嗎?怎麼和夢境一模一樣?
她的心情一下子沉下去,整晚的堅強完全崩潰。原來她並未放得下這段情,當心底的傷痕被觸動時,還是疼痛難當。
“夜涼了,回去吧,我真的好像有點不舒服。”她忽然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心真的開始作痛。
他結了賬,和她並肩走在通往岸上的九曲橋上。她悄悄地偷看他一下,她渴望他可以牽起她的手,就算是最後一次。但,他始終保持距離的走著。
她抬頭看夜空,今夜又是滿天繁星,像當年分手那一夜。似乎,有一首歌在心坎輕輕地迴盪著:
在年月深淵望明月遠遠想像我跟你,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