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华人对美食十分讲究,不同时节吃不同的食品,不同的健康有不同的食疗。吃不光是满足舌尖味蕾,填饱肚子,而且能吃出健康、调养身子。在堤岸一带,如今还能看到若干炖品美食店,比较常见的有炖乌鸡、炖猪脑、炖牛鞭、炖猪腰等。然而,在堤岸有着百年历史的猪脚姜醋健康美食如今在市面上很少看到,似乎只有位于鸣凤坊(原第十一郡第六坊)傅基调街159/284号的琼姨私房菜还能吃到。
对老堤岸的广府人来说,猪脚姜醋是一道家传户晓的名菜,尤其是家有产妇总是少不了,它是具特色的女人滋补食品,属于粤菜。在昔日的广府人家庭里,很多坐月子的女士都喜欢吃猪脚姜醋,因为可以活血暖身,促进子宫收缩,而猪脚也含有不少的钙质。食材主要有猪脚、姜、陈醋、片糖(传统的还加以鸡蛋)。因为姜能驱寒去湿、行气活血,所以在冬冷春寒时进饮能补气活络、驱寒祛风、醒胃可口。可是,在新时代里,西堤的广府女人坐月子也很少吃这道菜,主要是市面上也很少有人卖,许多家庭主妇也不会煮,致使这道名菜日渐被淡忘。
关于猪脚姜醋的历史由来,相传在明朝初年,广东有一户靠卖猪肉为生的人家,家中儿子娶了一位媳妇,容貌秀丽、贤良孝顺,且心灵手巧,持家有方,深得家人喜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夫妻成婚多年,始终未能怀上孩子。在那个讲究传宗接代的封建年代,“无后”为大罪。时间一久,婆婆虽对媳妇依依不舍,却还是迫于压力,劝儿子将她休了。媳妇悲痛万分,搬到村外山脚下的一间破旧屋子里独自生活。就在这段孤苦的日子里,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竟已怀孕。然而,出于自尊与体谅,她不愿让前夫将消息带回家中。按照当时的风俗,男子不得随意探望被休弃的前妻,前夫只能每日将卖剩的猪蹄放入她屋前的大缸中,以此暗中照料。他一方面挂念妻子,一方面又担心孩子将来营养不良,便在缸中加入大量陈醋,还偷偷从家中带来鸡蛋与生姜,一并煮成浓香的“猪脚姜醋”,日日熬煮、不断添料,以此守护母子平安。时光流转,孩子渐渐长大。而家中老母亲每每想起儿子无后的命运,总是忍不住悲从中来。此时,媳妇心中的怨气早已消散,决定让儿子带着一大碗亲手熬制的酸猪脚姜回家认祖归宗。当奶奶看到这个活泼的孙儿,激动得泪流满面,抱着孩子连声喊道:“好酸(孙),好酸(孙)!”——“酸”在广东话中与“孙”谐音,这一句也道出了她的喜悦与欣慰。自此以后,广东一带便流传下一个风俗:凡家中有男婴出生,父母必煮一大锅“猪脚姜醋”赠送亲朋好友,既报喜讯,又表达感恩之情。
华人当年把这道私房菜带到越南来,以前除了孕妇生小孩后家婆煮给她吃外,很多华人社区的大排档都有卖这道菜。笔者还记得小时候在白铁街市附近有位自梳女提着一锅猪脚姜醋沿街叫卖,现在回想起来,那熟悉的兜售声:“滚热辣猪脚姜醋!”仍十分亲切。
笔者母亲虽为京族妇女,但嫁给我父亲后,得到来自中国顺德的家公指点,学会了熬猪脚姜醋。我们一家人算是有口福,每当家中的女人生孩子时,母亲总会做给她们吃,而平时要是馋口,母亲也会熬来吃。最近,中国厦门卫视还特地前来拍摄我母亲如何从家公那里传承了这道家乡美食的故事。
现在堤岸已经很少有食店做这道菜了,爱华2酒楼的早市之前在周末两天有推出猪脚姜醋,但后来也取消了,而一般华人家庭想吃得自己煮或亲戚生小孩报喜时才能品尝到。最近非常意外得悉琼姨的私房菜于每周五中午有煮来买,笔者与三五好友马上前往捧场。琼姨煮的猪脚姜醋确实是传统口味,她说卖了30多年,很多街坊依时光顾,8公斤的猪蹄在数小时内售光。偶尔有街坊生了小孩也前来订煮以向亲朋好友报喜。琼姨熬的猪脚姜醋成了当前堤岸食店中绝无仅有的私房菜。
一碗猪脚姜醋,承载的不只是味道,更是一段代代相传的乡愁与情意。在堤岸这片老华人聚居的土地上,它是长辈们的温暖,是母亲的手艺,也是街坊间的牵挂与记忆。如今,虽时光荏苒,生活节奏日渐加快,但那一锅香浓的猪脚姜醋依旧默默诉说着一个族群的饮食智慧与人情温度。愿这碗百年传香的老味道,不会随时代而湮没,而能继续在堤岸的一隅,被珍惜、被传承、被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