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骨子裏對田野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小時候,放學回家,我最愛做的事便是和村裏的小夥伴去田埂上玩耍。特別是春天,蒲公英盛開,我們幾個孩童一邊吹著蒲公英,一邊用自製的網捕捉蜻蜓。偶爾,跑著跑著,還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一兩隻野兔或刺蝟。
母親的車開得很穩,等到鄉下老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奶奶得知她的寶貝孫子要回來,特意上街買了菜,洋芋燉排骨、青椒肉絲、肉丸子,還有天門蒸菜等等,只要是我愛吃的,奶奶全都弄上了桌。
飯間,奶奶問我在學校的近況,我回答說都挺好的。其實,眼看考研一天天逼近,我一想到種種意外,心底常會湧出一股前路迷茫的愁緒。
老屋門前有棵大棗樹,是爺爺十年前種下的,往年每到九月中旬,樹上就會結滿一顆顆翠綠的寶石,這時候奶奶會打下滿滿一盆棗,和村裏的老人們圍坐在棗樹下,一邊吃棗,一邊閒聊。而我,喜歡蹲在樹下看鳥,看著它們一隻隻,一群群,在藍天下肆意翱翔,某個瞬間彷彿我也像它們一樣擺脫身邊的束縛,去親吻白雲。
只是這次回來得不是時候,八月初,棗樹還沒結果,我只能望著空落落的棗樹怔怔出神。
第二天上午,我和母親去市裡給臥病在床的爺爺買輪椅,回來的路上,我不斷想起從前精神矍鑠的爺爺,還有那滿樹的甜棗。
“咦?”快到家門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母親忽然停下腳步,驚歎了一聲。
我順著母親的視線看過去,心中也有些驚訝。
棗樹樹梢,青綠的枝上,一顆小棗竭力地鑽出頭來。母親一個勁地說是個好兆頭,我倒是突然有些慚愧了。我在想,是不是人越長大,反而越容易患得患失,害怕失敗呢?
“年少不知愁,一愁白了頭”,我已記不清這句話究竟是誰在我面前提到過了,但就像母親曾感歎的,小棗只有經歷過風雨,才能長成甜美的果實。而人,只有歷經磨難,才能不斷成熟,長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青春的我,站在這顆新棗下,內心忽然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