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年畫情有獨鍾的。每年的臘月趕集,父親都會帶上我去買年畫,五彩斑斕的年畫鋪擺在街頭巷尾,有的掛在牆上,有的直接鋪在地上,讓人花繚亂、目不暇接。熙熙攘攘的人流,摩肩接踵。擠過人群,看到喜 歡的年畫我就纏著父親買下,生怕一會兒就沒了。
我對那種普通的胖娃娃或連年有魚的年畫不感興趣,而是喜歡有意境的年畫,記憶最深的是一幅《春江花月夜》的年畫。畫中一江春水映著花月夜,江邊,一個古典女子佇立江邊,透著一份獨有的神情美韻,美到蝕骨。我一見傾心,愛不釋手。買回家後,我還央求父親貼到我的臥室裡。
那時候,家徒四壁,但是貼上年畫就不同了,馬上煥然一新,整個屋子蓬蓽生輝。我常常癡癡得看著這幅畫,連飯都不想吃了。特別是晚上,躺在被窩裡也一直看著年畫,畫中人便從牆上和畫中走下來,走入夢中。畫中的那首詩也被我背誦得滾瓜爛熟。對於我,年畫不僅是一種裝飾,更是一種精神食糧,它傳承著中國古老的文化內涵,它啟迪了我幼小的心靈,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一抹濃重的色彩。
“二十四,掃房子”。掃房子是最苦最累的活,但我們樂此不疲。這天,吃過早飯後,門窗全部打開,我們用舊衣服和頭巾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先把炕上的被褥、炕席,櫃上的撣頩、手琴、酒壺,櫃下的瓶瓶罐罐,只要能搬動的全都搬到院子裡。接著,把炕、櫃子,廚子,水缸用大布單罩上,就可以掃房子了。
母親把大掃帚用竹竿綁上。母親掃房頂,我掃低處。首先從炕上掃起,塵土,蛛網全都掃下,空氣中塵土飛揚,烏煙瘴氣。我們全身都是灰土,不管怎麼全副武裝,鼻孔裡也都是黑的,吐一口唾沫也都是黑的。犄角旮旯全部清掃,無一死角。等全部掃完了,把炕席重新鋪好,擦拭一新,把被褥用木棍敲打一下,敲去塵土,再搬回屋裡。再把其他的東西逐一歸位,一通擦洗。雖然累得腰酸背痛,但看著亮堂乾淨的屋子,心裡便升起一種溫馨。
“二十七,宰年雞”。那時,雞都是散養的,家家過年都殺雞。為了捉到雞,我們把雞追得滿院子飛,終於捉到了,要屠宰時,母親總會念念有詞:“雞子雞子你莫怪,你是過年一碗菜。”
最難忘的便是除夕夜了。家家戶戶剁餡包餃子,灶前熱氣升騰。餃子出鍋了,端上桌了,炸過鞭炮後,才可以開吃。吃著熱熱乎乎的餃子,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那種過大年的感覺就會幸福地溢滿每一個毛孔。
一年一度的春節又到了,我倍加懷念兒 時濃濃的年味,懷念那些溫暖過清貧歲月的 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