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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胡志明《獄中日記》的藝術價值

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東南亞系副教授   夏露
胡志明主席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在我心中,他不僅是越南人民的革命領袖,也是值得全世界人民敬仰的偉人,還是值得研究的當代詩人和文學家,他精通中、法、英、俄幾國語言,足跡遍佈世界,所到之處都留有詩文,即使是身陷囹圄,也不忘創作。其中《獄中日記》是胡志明主席的代表作,共有100多首詩。今逢他老人家誕辰127週年之際,重讀此詩集十分感慨,遂作小文。
註:以胡志明詩歌入畫。 畫:張漢明
註:以胡志明詩歌入畫。 畫:張漢明
《獄中日記》以簡短的詩歌形式和明白曉暢的語言表達了豐富的思想內容,其藝術價值亦非常值得探討。
談到胡志明詩歌藝術,不能不談其中包含的唐詩韻味。如《難友吹笛》:“獄中忽聽思鄉曲,聲轉淒涼調轉愁。千里關河無限感,閨人更上一層樓。”這淒涼的思鄉曲讓人很自然地想起唐代詩人李益的《夜上受降聞吹笛》中的“一夜征人盡望鄉”。而末尾一句“閨人更上一層樓”,顯然化用了王之渙的《登鸛雀樓》。再如《走路》一詩的後兩句“重山登到高峰後,萬里輿圖顧盼間。”很明顯借鑒了唐代詩歌登高而望遠的詩思。而在《半路搭船赴邕》中“兩岸鄉村稠密甚,江心漁父釣船輕”。這兩句詩用了李白《早發白帝城》詩中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不過,兩者的意境不同,因為胡志明的詩是接著一句“脛吊船欄似絞刑”而來,因此它反映的並不是縱情山水的豪邁,而是一位身陷囹圄的革命者在艱難困苦面前的樂觀與灑脫。
可以說,在《獄中日記》中,顯示了他深厚的漢學功底。在《獄中日記》中有一首《看千家詩有感》寫道:“古詩偏愛天然美,山水煙花雪月風。現代詩中應有鐵,詩家也要會衝鋒。”這首詩歌既表明胡志明曾經受過中國千家詩的薰陶,又提出了他自己有關詩歌問題的見解。這實際上涉及到越南現代詩歌藝術理論的問題。
而談到《獄中日記》的藝術價值,也不能不提其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整部詩集似乎貫穿了他那“現代詩中應有鐵”的主張,自始至終閃耀著其樂觀向上的革命精神。例如其中一首《自勉》寫道:“沒有冬寒憔悴景,將無春暖的輝煌。災殃把我來鍛煉,使我精神更健強。”在胡志明看來,嚴冬固然能將萬物摧殘得一片憔悴,然而一旦春天來臨,萬物又充滿了生機。折磨雖然給人的身體造成痛苦,但是卻磨煉了人的意志,使人的精神境界得到昇華。這正是他從革命鬥爭實踐中領會到的一個深刻的哲理。
正因為以這樣的崇高精神以自勉,胡志明在中國長達1年多被監禁的日子裏,始終表現出高度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而這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洋溢在胡志明的詩句中,有時還表現得相當幽默風趣。比如,胡志明把被押解著趕路當作遊山玩水:“脛臂雖然被捆綁,滿山鳥語與花香。自由覽賞無人問,賴此征途減寂涼”(《路上》);把能聽得到附近山歌聲和奏樂聲的監獄比作藝術館:“晚餐吃了日西沉,處處山歌與樂音。幽暗靖西禁閉室,忽成藝術小翰林。”(《晚》);甚至把囚禁中的自己比作自由自在的神仙:“二點開籠換空氣,人人仰看自由天。自由天上神仙客,知否籠中也有仙。”(《午後》)。這表明他早已將個人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惟其如此,當遭遇困難和災殃時才能泰然自若,非常樂觀,非常 灑脫。
正如有的學者指出的那樣,“胡主席的詩歌明朗如陽光。陽光看起來是白色的,實際上包含所有的顏色。胡志明的詩歌又像一架獨弦琴,雖只有一根弦,卻能奏出整個世界的音響。”而在他的詩中,最令人難忘的是他的樂觀向上,無論是他個人還是越南革命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他始終充滿了堅定的信心和堅強的鬥志。
文學與革命在胡志明的詩文創作中始終是緊密相連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文學是胡志明用來革命的一種武器。在1930-1945年越南現代文學中,無產階級革命文學是重要的流派,而1945年越南八月革命勝利後,無產階級革命文學更是得到蓬勃發展,成為北越文學的主流。而這發展歷程,不能不說與胡志明的文學思想及其創作有密切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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