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狀元是一句成語,大概是鼓勵我們理解職業無分貴賤,做人必須面對現實,充滿信心地在士農工商,三教九流各行各業中仔細選擇一種職業,下定決心徹頭徹尾地苦幹硬幹,勇往直前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
距今50多年,我曾經在定館結識一位黃姓朋友,那時代的青年顯然比不上現代了得,倒也不識愁滋味地沉醉在織夢的框框,偶爾回味,半個世紀以前的事就像一瞬間似的仍歷歷在目,更出乎意料的是:“行行出狀元”這句老話,竟讓老黃這位朋友恰如其份地兌現了。
老黃為人謙虛,能吃苦耐勞,受委屈有克制能力,沒有好高騖遠的念頭!對朋友的熱情體現於花錢方面相當豪爽,他曾經多次若無其事地自嘲:我地“山輋佬”一名,多見樹木,少見人煙,沒資格與他人爭長論短。擁有如此豁達的胸襟,老黃當然頗得人緣,與我相交數十年如一日,毫無嫌隙,可見他的為人脾性特佳,十分難得。
上述“山輋”一詞,當我初來乍到定館時頗感困惑,人們為什麼不叫農場,不叫田園?偏要叫作“山輋”?查過辭海之後,原來“山輋”指的是焚林而田的種植地,地勢高的叫上輋,低洼處叫下輋。說起來,耕山輋十分辛苦,墾荒者首先要把矮樹撇清,繼而放倒大樹,然後縱火焚燒,灰燼理所當然是最好的肥田料。
老黃比我年輕幾歲,我們感情投契,如兄如弟,閒來不免跟他談起抱負,憧憬未來將會如何如何,這對我來說,雖然算不得胸懷大志,也該是力求上進的表現吧!可老黃就沒興趣說空話,聽過便算。
直到南方解放後的1985年,我落戶西貢已經10載,從事木器加工出口,生活也算穩定。老王突然跑來向我表示:他聯同數十戶華人響應地方政府開發新經濟區的號召,從定館前往巴地-頭頓省的克弈縣開闢荒地,此番趕來西貢為的是購置農具。如此一來,老黃在定館既有山輋,克弈也有,他的山輋豈不是越做越多了?
又再過了10多年,我偶然應邀前往定館赴宴,跟他再度碰面,他給我寫下克弈的地址,邀我抽空前往一行,我終於在新禧年之後去拜訪過他在克弈的莊園。那年,我們幾個詩友暢遊克弈,都稱讚老黃的山莊背山面水,那蜿蜒而來的河流引得幾名衣著整齊的漢子悠閒地垂釣;河對面疏落的幾戶人家,傳來幾聲犬吠,打破河畔的靜謐氛圍,風景果然殊佳,於是有人要給老黃的山莊冠上好聽的名字,就叫“疊翠山莊”。
據悉:老黃的疊翠山莊範圍寬達15畝,在越南,每畝一萬平方公尺,不同於中國每畝僅3600公尺。老黃介紹說:開闢之前,這裡是荒無人煙的草莽,草長過膝,有資本的人家可僱推土機代勞,要不然就只好披荊斬棘,胼手胝足地親力親為。當時的交通僅有一條牛車路,來往十分不便,要是沒具備刻苦耐勞的精神,怎麼可能成為墾荒者?他們拖男帶女到來,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夠生活於荒野變田園的幸福之中,因為墾荒成功不久,有了電力供應,一切變得非常方便,之後田園裡的房屋逐漸改善,越來越舒適,不像定館數十年前已是成形的聚居村落,要從村中騎車跑到老遠的山輋幹活;傍晚,太陽落山之前,天還未黑便須準備回家,如此費事失時,工作效率顯然大減!
克弈縣的潼彩鄉距西堤僅一百公里以下,位於前往頭頓的50號國道途中的美春三岔路轉左,也就是越過味丹公司不遠有交通燈的岔路。時至今日,數十年前的牛車路不復存在,已修築成直達艾瑤市的康莊大道,而且為了方便村民,有民居的地方,當局都築路,目前已形成四通八達的交通網,車輛來往甚為方便,乘搭客運的車票僅10萬以下,而且司機會把乘客送抵指定的地址,一如打的也似。
正所謂今時不同往日,這兩年,開發商覷準了潼彩鄉未過芽皮橋的一帶山輋已由農業用地轉型成工業地,可以合法建築民宅,無異有機可乘,遂大膽以740億鉅資買下老黃的10 畝山輋,如此一來,疊翠山莊已被夷為平地,老黃現下僅剩五畝山輋,也建起舒適的房子,還闢有客房以招呼親朋戚友。據悉:開發商經營屋基,售價由去年的6億半迄今已升值至12億。老黃收到約300萬美元的鉅款,由一名山輋漢搖身一變,成為擁有300萬美元的富翁,當真想不到吧,那不是行行出狀元是什麼?◆